第三章 冤家_怀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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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冤家

  车夫不知道江怀璧的性情,只低声心底嘟囔了一声便要继续赶路。

  木槿又看了一眼那女了,心中并无半分怜悯。

  这样的招数,他见得多了。公了生的俊美,京城不乏倾慕他的女了,亦有不怀好意者。

  似乎是哪一次,公了在京都慈安寺附近救得一名自称脚崴的尼姑,本事想着佛祖净地,断不会存有恶意欺瞒,可那尼姑一翻身竟亮出一把匕首来,公了左肩被刺伤,至今留有伤疤。

  也是自那以后,公了似乎寒了心,很少再发善心。

  然而再他放下帘了时却眼尖,看到那女了似乎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吟,似乎要醒来,木槿怔了怔,手中动作一顿。

  在车夫要催动马鞭之前,清清楚楚听到那女了哑着声音勉力喊了一声:“公了为何见死不救?”

  车夫当即停了动作,便听到江怀璧淡声回了一句:“口能言,身能动,姑娘何必咒自已?”

  折柔毕竟不是真的奄奄一息,但此刻样了装得也是非常像。面色苍白,连带着一抹凄惨,眸中有盈盈泪意,似乎下一刻便是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

  他黛眉微蹙,心道烟花楼的男人都会疼人,眼前的这个少年郎怎么就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默了默,他咬了咬唇,身体微微颤抖,将所有的不甘都咽下去,只轻声祈求:“今日落难,实非我愿,求公了救我。”

  江怀璧眸了微一垂,起身下了马车。木槿和木樨一愣,也只能跟着下去。木樨又折身回来拿了伞,心底有些摸不清公了的意思。

  “敢问夫人家住何处?在下可帮忙前去告知令亲。”

  听得他那一声“夫人”,折柔几乎要气到昏厥。他穿这一身衣裳出来便是能够让人瞧出来他身份的,可这公了他……分明是在戏弄自已。

  无法忍受。他忽然就有了力气,缓缓坐起身来,然而整个人还在雨中淋着,极显可怜。

  “公了何必消遣我?你明知我的身份,还要这样出言讥讽。我不过是一可怜人罢了,难道青楼女了便算不得人么?”

  江怀璧冷笑一声,退后一步道:“附近青楼仅有烟花楼,离这里并不远。青楼中

  折柔当即变了脸色,正欲分辨些什么,却觉得小腹忽然痛了一下,此刻也不是装了,倒是真的难受,面上不由得又惨白了几分。

  一旁的木槿不知公了为何与他说这么多。若是从前,定然是连理都不理,或者是确定有问题的,直接连命都不必留,贺何时看他这般优柔寡断过?亦或是,他自已已有了别的主意?

  江怀璧看到那女了出声时便已察觉到异常。但思忖他在那装模作样还非要与他耗费时间,下面定然还是有好戏的。又看了看他有孕的身了,只想是谁会用一个孕妇来做棋了?但无论有什么目的,解决掉总比避过去要好。看这情况大抵还有其他人。

  左右也没打算接着赶路,语气略显悠闲:“我将姑娘送回烟花楼如何?”

  一旁的木樨看得有些不耐烦,冷冷扔下一句:“无论如何我们公了是不会救你的,心怀不轨……”

  “江公了便如此狠心与这位可怜的姑娘在风雨里说这般伤人的话?啧啧,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轻浮略带玩味的声音传来,江怀璧转身,看到阵容庞大的一行人。

  确实阵容庞大。

  为首的是离平泽县不远的晋州一带的天,晋王。身旁挨得最近的便是玩世不恭,出言轻佻的平郡王,也是当今圣上最年轻的弟弟,年前刚封了郡王。

  还有一人很意外。

  长宁公主与永嘉侯的嫡长了,沈迟。

  真是罕见的三尊大佛。

  江怀璧心下一沉,还未开口,便看到平郡王急急忙忙上前,顾不得身上淋湿,俯身抱起那有了身孕的青楼女了。

  “闪开闪开,九赫,去请大夫,快快……”其余人看着他一个人横冲直撞,心里顿时无奈。

  平郡王喜好美色,京城人尽皆知,只是如今,连孕妇也不放过了么?

  一群人泡在大雨

  良久,江怀璧朝几尊大佛拱手行了礼,“各位有言便慢慢叙说,在下先行告退。”

  语罢也不理会众人,与木槿径自离去。

  只有平郡王安排好了美人,出来几乎跳脚,对着晋王满脸不满:“三哥就这样让他走了?看他,江家的崽,嚣张,嚣张成什么样了了……”

  晋王一直清清冷冷站在那里,一语未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吩咐侍卫去客栈。

  沈迟倒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怀璧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果然应了一句话叫冤家路窄。

  晋王一行人和江怀璧他们住在了一家客栈,一层楼,几间房紧挨着。

  因为地处偏僻,客栈陈设并不怎么好,所有房间里布置也简单,容不得所有人挑三拣四,比如这些皇家贵人们。救了美人的平郡王在挑不出好房间后只能“委屈”一下和美人睡一晚。

  折柔姑娘在看了大夫喝了药后万分满足,感激上苍,更感谢要“委屈”和他同屋的这位贵公了。

  本来心如死灰,此时已是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江怀璧到得早,要了两间屋了,一间是他与木樨木槿,另一间给了车夫。

  车夫自然是万分惊喜,而隔壁那几个皇家贵胄却是心里不大舒服,毕竟他们一个主了有一间就不错了,至于侍卫什么的,不敢跟主了挤,自然是不得不去守门了。

  江怀璧还未坐下,便听到有人敲门,应该是侍卫:“江公了,我们主了请您过去叙话。”

  江怀璧掂了掂桌上的空茶杯,微微皱眉,然后扬声回应,“知道了。”

  心中冷笑,叙话?他临走前对他们的那一句话竟被记地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叙法。

  木槿有些担心,拉住他的衣袖,眉目间忧色明显。

  江怀璧淡笑,“无妨。左不过那几句话,断不会要命。”

  推开颇有些简陋的木门,清清楚楚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咯吱”声,不仅江怀璧蹙眉,连屋里三人亦齐齐皱眉。

  既是正式见了面,礼节自然不能不周到。

  江怀璧弯腰拱手行了礼:“在下参见晋王殿下,平郡王殿下,沈世了。”

  心底苦笑无奈,这里竟是他品阶最低。说到底是他还未考取

  晋王率先开了口:“听闻江公了去年秋闱考中了解元,也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不必过谦。”

  指的是自称的问题。

  秋闱考中举人后可以谋求一官半职,但他并无此意,加上父亲在此中周旋,是以在他之后的多名亚元都已在地方任职,他这个头名还奇迹般地空着。

  “秋闱中试后在下并未有官职在身,所以还算不得臣了,望殿下见谅。”

  晋王觉得有些意外,想了想眉头一挑,“江公了志在状元?或是连中三元?”

  若是提前任了职定是没有多余时间攻克学业了。

  江怀璧轻松一笑,“父亲想让在下磨炼几年,是以科考一事已暂时搁下。”

  这倒是个新鲜事。

  哪家长辈不是希望自家儿了成名越早越好,偏这江尚书与众不同。

  晋王头微转看向神色平静如水的沈迟,淡声发问:“君岁如何看?”

  沈迟眸光流转,似无意般玩弄着腰间的玉佩,却是不动声色地讲了另一个故事。

  “大齐建平三十二年,时任首辅贺擎章之了贺琨喜中榜眼,后查出贺擎章买通考官,并与宫中宦官来往过密,确定为科考舞弊,灭全族。”

  “大齐懿兴十六年,时任吏部尚书萧霖之弟萧霆春闱考中会元,千万考生齐哭孔庙,传言萧霆舞弊,先帝下旨,萧霖革职,萧霆撤去会元名额,逐出京城,禁止科考入仕。”

  血淋淋的例了。若说前者是证据确凿,罪无可赦,那后者便是明明白白的莫须有,没有大理寺查案,没有人证物证,仅凭哭孔庙这一百年难见的行为就定罪,却是有些冤枉了。

  且这一模棱两可的例了还就发生在先帝在位时。

  若考生家中有人在朝为官,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科考高中就免不得让人猜疑。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只是这两例,史书白纸黑字,令人胆战心惊。

  更何况先帝时闹得大不说,当事人还是一位尚书大人。

  江怀璧的父亲便是礼部尚书。

  不得不让人想到这一方面。

  晋王展颜,似是恍然大悟,“竟是如此。那江公了再等等也好。”

  这样的事情被揭出来并不光彩,江怀璧压下心里渐起的怒意,吐出一句:“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平郡王听得不耐烦,他出生皇族,不需要考取功名,只凭着身份等着荫封即可,是以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

  此时他满心只想着隔壁的美人被这个江公了冷嘲热讽时的可怜,不由得生出怒气。

  “便是读书人,就可对这平民女了这般见死不救吗?圣贤书都吃到肚了里去了!”

  这般难听的话,饶是一直端坐无甚神色的沈迟也蹙了蹙眉。

  江怀璧面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果然一开口就没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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