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颗星
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可爱极了。
言刃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造型，点点头，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嗯，这下好啦。”
初星怔然，他已经上车了。
初星一怔。眨了下眼睛，言刃倾身过来，将围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很细心，晓得路上吹风会冷，初星容易感冒，一圈一圈的，暖融融的围巾将初星的小脸遮住，再把头盔一戴，初星被裹得像个木乃伊。
她跨上后座，手被人牵着放到一个温暖的小空间里。
言刃清润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抓紧啦，我们出发咯。”
言刃却下了车来，初星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竟然罕见地背着书包。
他取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
围巾上有浅粉色的星星形状的毛球球,首尾两端的流苏上也挂着星星样子的毛线团子装饰。
初星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挂满笑意的脸，更是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昨天没说要过来接她，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让林芝雅送自己到车站。
这一大清早的,车站等车的人被笼罩在雾气里，看起来都是睡眼朦胧,精神不佳的。
唯有言刃不一样。
母女俩在站牌后面拥抱分别,看样子着实母女情深。
言刃等在一旁的绿化带旁边,等林芝雅走远了，他才骑着车子上前。
周四考试日,早上九点到校。
一双狐狸眼对初星轻眨,像是在放电，神光明亮。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好看得不得了。
幸好刚才没被林芝雅发现。
不急不行，她怕林芝雅杀个回马枪。
她一面向后张望林芝雅离开的方向,一面催促言刃快点把头盔给她。
言刃轻笑,“这么着急。”
他穿一件亮色的连帽卫衣,可能是冷，戴着帽子。靠近了初星，他才把帽子取下来，“早啊。”
今日天气不好,早晨有雾。
初星依言在他口袋里将他抓紧，“嗯。”
这一路，他们都没说话。
深秋的早晨，风很凉。
但初星一点也不觉得冷。
言刃替她挡住了所有寒风，给她留下的只有脸颊边绒绒的温暖，和口袋里温柔牵住她的大手。
纵然初星在此前曾拜读过许多名作，见识过许多华丽的辞藻，可她选不出任何一个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心口是暖的，情绪是带着点甜味的平静。
在这样的时刻，她只想和言刃靠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车子停在学校前边的路口，这个时间，其实还没什么人来，但慎重起见，初星还是让他停了。
摘下头盔，言刃表情有点不太爽快，“我们这算是地下恋么。”
初星听出他的不高兴，眉间轻轻地纠结出了一些阴影，想说什么，但他好像不想听，“言刃……”
言刃收回头盔，菲薄的唇很轻地噘出一个弧度，是在闹别扭的样子，“你去吧。早上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一会儿让梨子带给你。”
闹别扭也不忘记初星还没吃早餐。
初星心里很暖。
对言刃，她其实是有些歉意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有风吹过来，围巾上的小星星在寒风里打着摆子。
四下无人，异常安静。
初星咬了咬下唇，很轻地说：“我有点冷。”
言刃正把头盔挂在扶手上，闻言，他脱口而出，“那我给你买个暖手宝，你考试的时候抱着。”
初星：“不用了。”
她上前，忽而俯身，脑袋搁在言刃肩上，紧张的声音好像在发抖，“你抱我一下，就好了。”
她靠过来的时候言刃没有察觉，直到她馨香的味道落在肩上，发顶绒绒的碎发划过他的下颌。
言刃很清晰地听见了胸腔里的心脏，扑通一下，跳错了拍。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凑到他身边来。
惊喜把言刃的脑袋搞得有点模糊了。
等他伸手想把她留在怀里更久一些的时候，初星已然退了出去。
她脸颊绯红，被围巾遮着，但连眼下白嫩的皮肤也被染上了红晕，分明就是害羞得不得了了，逃不过言刃的眼睛。
“你别生我气。”
“我先进学校了。”初星说完，转身离开。
她太害羞了，逃跑的速度比什么都快，如果言刃反应再慢一步都抓不住她。
但纤细的手腕就在掌心里，言刃哪里还会放手。
稍一用力，初星又被带进怀里。
“偷袭我，还想跑？”
初星一怔，抬眼想说什么，但撞见他黑眸中深沉的目光，却又发不出声音了。
脸颊边的围巾被人拉下，温热的唇瓣落在脸侧。
轰的一下，初星从头到脚都开始发烧。
眼前，言刃轻勾唇角，狐狸眼中笑意璀璨惑人，“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这次期中考采取抽签制，单人单座。
初星和戚黎子在一个考场，她们都在实验楼的阶梯教室。
今早叮当送戚黎子来学校，两人在校门口腻歪一阵子，正好碰见买了早餐过来的言刃。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里还哼着歌，小绵羊停在校门外的车棚里，叮当一眼就认了出来，扬手跟他打招呼。
言刃看见他们，走过来，把早餐交给戚黎子，叮嘱她一定要看着初星吃完才行。
‘考试费脑子，她那么瘦，再不补充点糖分，我怕她晕倒。’
戚黎子转述言刃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艳羡在她眼睛里藏也藏不住。
想起早上那个突然的……初星满脸烧红。
打开纸袋，里头是甜牛奶和甜面包，都是甜的。
他果然是在帮她补充糖分。
快八点半，阶梯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初星无法控制戚黎子的音量，只好转移话题。
“梨子，你昨天复习了吗？”
一说到这个，戚黎子果然变得垂头丧气。
“别提了。”她趴在桌子上叹气，“啊，谈恋爱真耽误学习啊。”
这段时间，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她手机短信就没停过。
每天上学就盼着放学，放学就能看见叮当。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大部分都只是在上学和回家路上，只偶尔去他的网吧和巷子里的游艺厅里玩一玩。
但不管做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种感觉就是特别好，好到她一点都不想和叮当分开。
由于连睡觉的时间都会被甜甜的恋爱占据，导致戚黎子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做作业和复习。
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临到考试，戚黎子才觉得大难临头。
“上次月考我还能在年级里排上个中游，这次我怕不是要直接倒数了。”她对初星哀叹：“怎么办啊，这个成绩要拿回去给我爸妈看，他们可能会打死我。”
初星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肖老师之前说，这次考试不会太难的。好好考。”
戚黎子撇撇嘴，“唉。”
离考试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进了教室，戚黎子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发卷子的时候窗外开始飘雨。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翻卷子和落笔写字的声音。
初星前一个位置一直空着，开考后五分钟，教室后方传来一声急切的“报告”。
回头，竟然是徐梦雅。
初星前面的位置就是她的。
监考老师面色严肃地在门口训了她一顿，讲了半天才放她进教室来，另一个监考老师甚至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徐梦雅干什么去了，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有些狼狈。
在书包里找了半天没找见笔袋，正急切的时候，初星将自己的笔递了过去。
“啊，谢谢……”徐梦雅回头见是初星，面色一变，接笔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监考老师在看着这边，初星不敢和她搭话，只把笔交给她，示意她赶快开始写卷子。
诚如肖文兵所说，这次考试难度不大，大部分都还是课本里的基础知识，有些题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肖文兵都跟他们讲过了。
一门课考完出来，连戚黎子的表情看起来都放松了不少。
外面在下雨，两人都没带伞，正商量着中午饭怎么办，言刃的电话过来了。
这次他的考场在高一一班，恰好，坐在初星的位置上。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刘松过来找他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课桌，书本掉出来，他弯腰捡，正好看见扉页上端正清秀的初星两个字。
所以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奇妙得让人忍不住偷笑。
“你猜我在哪呢。”
初星听出他的笑意，试探着问，“在我们班？”
“答对啦。”言刃语气宠溺，“我们星星怎么这么聪明呢。”
初星脸上一热，戚黎子从她突然的停顿中听出了端倪，望过来的眼神变得暧昧。
初星更加不好意思了。
初星想挂电话，但言刃及时地问：“中午吃什么，下雨了，我给你买了送进来吧。”
这句话戚黎子听见了，她一个劲对初星点头：“好啊好啊！”
初星犹豫了一下，言刃又补充，“一会儿我让叮当送，你让梨子下来拿。”
他想的这么周全，初星没理由不答应了。
言刃让她把想吃的东西短信发给他，挂了电话，正好刘松找过来了。
才起身，余光却又瞥见另一个身影从刘松身后出现。
吴誉回教室来拿东西，正好碰见正要出教室的言刃。
两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见面的气氛都算不上好。
这次没了初星在旁，言刃连眼神也不想给他，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单手插兜的姿态，散漫不羁。
吴誉往旁边让了一下，看着他从身边经过，眉眼皱起，然后松开。
也没有停留地进了教室。
如今的言刃与他而言，并不构成多大的威胁。
此时是午休的时间，教室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只有吴誉一个人。
正是送回信的好机会。
他拿出书包里的信封，眼角含笑，有些腼腆的样子。
想到初星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吴誉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第一天考完试，可以直接放学回家。
未免之后拿到成绩被父母训得太惨，戚黎子决定从现在开始早早回家，图个表现良好，争取减刑。
她和初星一块儿回去，初星也没让言刃再送。
正巧刘松一直抱怨自从这两个人有对象了之后，他们三好久没一块儿在网吧连坐了。
于是放了学，言刃和刘松就直奔叮当网吧。
林芝雅今天回的晚，她给初星发了短信让她自己放学路上自己买着吃，或者随便吃点东西垫一下，等她晚上回来再弄宵夜给她吃。
初星回了家，换了衣服到厨房煮泡面，正煮着，手机响了。
是吴誉打来的。
昨晚那条看上去发错了的短信，初星已经够意外了，今天他又打了电话过来，而且还说要约她周末去图书馆，初星就更意外。
下意识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初星还是问了一句：“昨天的信息，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吴誉似乎还在回家路上，那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他提高了音量问：“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炉子上水开了，初星没再继续问下去，简短地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林芝雅快十一点才到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竟然满身酒气，连路都走不稳，进了门就摔在玄关处，叫着初星的名字。
初星从房间出来，看见醉醺醺的林芝雅，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过林芝雅喝酒，更别提喝醉。
费了些力气把林芝雅扶到房间，初星一时手足无措。
在房间和卫生间来来回回的打水，初星给林芝雅洗漱，又换了衣服。中间林芝雅吐了两次，吐得初星身上都是酒气。
初星不得不去卫生间重新处理自己。
等她洗干净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
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
眼皮很重，可脑子里很乱，闭上眼睛，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心浮气躁的，没有缘由。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想着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初星准备爬起来看书。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的光亮起，只照亮了枕边一小块儿空间。
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言刃在网吧里玩到这个点，是不准备再回去睡觉了。趁着刘松叮当他们泡面去了，想起今天还没和初星说晚安，言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问明天还能不能去接她。
本以为这条信息要到天亮才有回复，却没想到不过两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初星：【不了，我自己去学校就好】
她竟然还没睡。
言刃有些意外。
打了个电话过去，也很快被接起。
“怎么还没睡？”
初星那头很安静，她翻身时窸窣的响动听起来都格外明显，“嗯，准备要睡了。”
她声音轻，听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言刃猜测着问：“今天没考好，还是跟你妈妈吵架了？”
提到林芝雅，初星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
她说没有，但言刃已经猜到了。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起身到了网吧外的小楼梯上。
夜深了，外面很安静。
言刃俯身撑在栏杆上，眼角挂着笑，故意将语气里的玩味表现得很明显，“既然还没睡，那要不要哥哥给你唱儿歌哄你睡觉呢。”
“……”他自称哥哥，但说这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调戏她。
“想听什么，嗯？”
默了一下，深怕他会再说些什么来逗弄她，初星飞快地拒绝：“不用了。我睡了，晚安。”
挂了电话，初星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她会对言刃脸皮的组成感到费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可以将一些听起来很害羞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
就像现在。
害羞的人只有她罢了。
他真讨厌。
没了手机的光亮，房间归于黑暗。
原本不知踪影的睡意这时候终于出现。
看，只要言刃在，只要他跟自己说话，她的焦躁，她的不安，就会通通散去。
初星闭上眼睛，手机攥在手里不肯放下。
呼吸归于平静的时候，初星嘴角是向上翘着的。
第二天六点半就要起床，短短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太够用。
出了房间准备进浴室洗漱，林芝雅这时也从房间出来。
“妈。”只一晚上没有睡好，初星眼下的青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对比明显，也更显得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初初……”
对昨天晚上醉酒的细节，林芝雅没了具体的记忆，只隐约听见初星一直在喊她。一起床就看见初星这难看的面色，自责让她宿醉后的脑袋更痛。
林芝雅抱歉地抱了抱初星，“对不起哦，妈妈昨天晚上喝多了，吓坏你了是不是？都是妈妈不好，害得你一晚上没睡好吧。这可怎么办，你今天还有考试呢。”
初星回抱了一下她，弯了弯唇角，“没事的，我睡好了，不会影响考试的。”
但无论初星怎么解释，林芝雅认定了她在安慰自己，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一边说着自责的话语，一边冲进厨房要给初星准备早餐。
初星想说不用，可她拦不住林芝雅。
林芝雅太过于急切地想要填补自己心里对女儿的愧疚，以至于有些失去理智了。
初星在浴室里刚刚洗漱完，便听见厨房传来好大一声响，紧跟着就是林芝雅的尖叫——“啊——！”
锅子里正在煮稀饭，林芝雅慌慌张张的，转身时一时不查，衣服扣子带住了电源线，哐当一下，一锅正烧开的米粥全部翻洒了出来。
辛苦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热粥没有泼到身上，但还是洒了一地。
林芝雅烫到了脚，滑到在地上，神色痛苦。
“妈！”
初星打了急救电话。
上救护车的时候，林芝雅记挂着她早上还有考试，让她先到学校去，但初星坚持陪她上了救护车。
等林芝雅办好了住院，检查完了粗项，有病床、有医护陪同，初星才急急忙忙地赶去学校。
但她到的时候，英语考试已经结束了。
到肖文兵那里去报备了一下情况，肖文兵脸色有些难看。
听完初星早上的遭遇，意外的神色之后，他明显还是不相信的。
和林芝雅通过了电话，他勉强答应初星，缺考的一门会再想办法安排时间另考。
下午的考试两点半开始，从办公室出来，初星哪也没去，趴在阶梯教室里想休息一会儿。
但睡不着。
戚黎子早晨见初星没来考试，给她打电话又不通，放学之后打了个电话去问言刃，发现言刃也不知道初星的去向。
中午她和言刃他们一起吃饭，言刃一直在给初星打电话，很担心她的样子。
叮当在旁边安慰了几句，两点的时候，戚黎子先回了学校。
一进教室，她就看见了趴在座位上的初星。
激动地扑过去，初星抬眼时眼下青影极重，戚黎子一见，还以为她生病了。
慌忙地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戚黎子急切问：“初星，怎么脸色这么差啊？是生病了吗？看医生了没？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戚黎子机关枪一样的关切询问投过来，急，又温暖。
勉力朝她笑笑，初星轻道：“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
“没睡好？”戚黎子狐疑地望着她，小心地问：“初星，你怎么啦？”
初星摇摇头，笑容淡下去，坚持道：“没事。”
不想让戚黎子担心，初星没对她说早上发生的事情，只含糊地说了一下缺考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戚黎子来不及多问，教室里陆续进来了人，监考老师也抱着卷子进来了。
她提醒初星记得给言刃发个信息保平安，又叮嘱要她放学等着她一起走，而后才回到自己位置。
初星这才想起来一直被静音的手机。
那上面，未接来电、未读信息，将近两百条。
五条是戚黎子，剩下的全部都是来自言刃。
他应该很担心她吧。
初星趁着还没发卷，发了条信息过去。
【抱歉，早上没看手机。我没事，不用担心。:）】
罕见的还带了个笑脸符号，初星是不想让他着急。
言刃很快回复过来：【没事就好，放学见】
初星来不及告诉他，她和戚黎子约好一起回家，老师已经开始发卷子了。
她只得收起了手机。
往后传卷子的时候，徐梦雅见初星有些憔悴的样子，特意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唇角，“怎么，没睡好？周旋在几个人之间，看样子是不太可能睡得好的吧。”
初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现在状态不好，不想多说话，只奇怪地看了徐梦雅一眼。
她的沉默落在徐梦雅眼里，却并不单纯。
冷哼了一声，徐梦雅在老师点名之前转回身去。
初星昨晚原就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又陪着林芝雅在医院里跑东跑西，高强度绷紧的神经这时候放松下来，疲惫和困意一起涌上来，眼皮重得睁不开。
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来答题，效果差强人意。
熬了两个半小时，考试终于结束了。
明天就是周末，考完试后需要回班开班会。
每个班都闹腾腾地在还原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初星和戚黎子爬回四楼，进不了班，两人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这时，初星看见张畅从走廊跑过来，停在一班后门，拉住一个女生说了什么。
那女生进了教室。
很快，吴誉出来了。
戚黎子也看见了他们，猜测着张畅应该是来问结果的，她撇撇嘴道：“搞不懂，既然都要当面问，为什么还要给情书这么麻烦？”
初星：“可能是一种情结吧。”
那边张畅跟吴誉说着话，走廊上闹腾，又离得远，根本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初星正欲收回视线，却见张畅忽然抬眼，目光落向了这边。
和她的视线对上，初星一顿。
张畅圆脸涨红，眼里似乎有些水光在闪。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里装着不可置信和一些愤怒。
初星愣了一下。
接着，连吴誉都看过来了。
他望见初星，皱着眉头，眼神也是复杂的。
初星看不懂。
戚黎子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挽紧了初星的手臂，奇怪问：“他们看我们干什么？”
初星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开始得不太美好，初星总觉得每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这时，各班班主任都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赶着走廊上的回教室。
张畅不能再待了，她揉了揉眼睛，哭着走了。
戚黎子也觉得不对劲，警惕地说一会儿放学了就过来找她。
她回了三班，初星也进教室回了自己位置。
刚坐下来，肖文兵还没进教室，不过已经快走到前门了。
初星整理好书包的拉链，前桌的吴誉突然回头来问她：“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初星神情茫然，“什么东西？”
“就是——”
他话没说完，肖文兵的教棍砸在教室门上框框响。
教室里安静下来。
语文是昨天的考试科目，肖文兵利用午休的时间批阅了一些卷子，发现了些问题，这会儿讲话的语气不是很高兴。
教室后方的挂钟提示还有几分钟就到放学时间了。
他拉着脸，宣布了这个周末不布置作业，但是这次考试发现的问题，下周来了肯定是要跟他们算账的。
教室里还没开始来得及欢呼，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刺刺拉拉的声响。
像是广播刚打开没调好话筒。
初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黑板上方的音响，连讲台上的肖文兵也狐疑地抬了头。
“咳咳、喂，喂。”
清润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被粗糙化了，有些陌生。
初星乍听见这正在试麦的男声，没反应过来，只是心头没由来地猛地一跳。
下一秒，班上有人发现这道声音并不是来自广播，而是在教室外。
“那人谁啊？”
“我靠言刃诶！”
“啊啊啊啊他好帅啊！”
“咦，他拿那个做什么？”
……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不能算是悄悄话了，初星听见那个名字，头皮倏地一紧，刺刺的麻一直从头顶流到脚底。
她侧眸，透过侧边的玻璃窗，看见了正倚在栏杆上的言刃。
他仍然没有穿校服，黑色的机车外套，皮质的外套在即将暗下来的天光中泛着深色的光晕。
一头黑发被剪短了一些，露出明亮的眼，眼角微扬的弧度不断散发着勾人的魔力。
白色的大喇叭，淡黄色的把手，他手里的扩音器是有些滑稽的造型，但被他拿着，却成了他平添魅力的工具。
他面对着一班教室，一眼锁定了初星的位置。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言刃轻巧地勾唇一笑。
教室里惊艳的抽气声已经藏不住了，整条走廊上似乎都开始躁动。
初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莫名就觉得很慌。
剧烈的心跳好像要脱离胸腔跳出来了。
肖文兵一看是他，本就拉长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气势汹汹下了讲台，推开教室门，大吼一声：“言刃！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言刃瞥他一眼，举起扩音器，轻描淡写地，“别急，我不找你。”
“你！”
他这种完全没把肖文兵放在眼里的发言，气得肖文兵差点心梗。
扩音喇叭声音大，他一开嗓，几乎全校都能听见。
才几秒钟，走廊上各班都有好事的脑袋伸出来看热闹了。
言刃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眯了迷眼睛，唇角弧度浅淡，却隐含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意味。
隔着一扇玻璃窗，他看着初星，初星也正看着他。
教室里的白炽灯下，初星错愕的表情看起来柔软又可爱。
而她不曾注意，吴誉在看见言刃手中拿着的那张信纸时变得铁青的脸色。
“想给她递情书的学弟学妹们都听好啦，我就一句话——”言刃一手拿着信纸，举着扩音器的手凑近，修长的手指搭上信纸，嘶啦一下——
“想摘星？抱歉，这颗星星已经刻上了我言刃的名字。”
全校轰然。
作者有话要说：言刃：狗男人绝不吃亏！
明天阔能有一丢丢滴虐~做好心理准备~
但我保证只虐一天！只虐一天！（毕竟后天就要完结了~
嘻嘻~
倒计时：2天
感谢阅读。
初星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出门,林芝雅送她到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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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星一怔。眨了下眼睛，言刃倾身过来，将围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很细心，晓得路上吹风会冷，初星容易感冒，一圈一圈的，暖融融的围巾将初星的小脸遮住，再把头盔一戴，初星被裹得像个木乃伊。
她跨上后座，手被人牵着放到一个温暖的小空间里。
言刃清润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抓紧啦，我们出发咯。”
言刃却下了车来，初星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竟然罕见地背着书包。
他取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
围巾上有浅粉色的星星形状的毛球球,首尾两端的流苏上也挂着星星样子的毛线团子装饰。
初星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挂满笑意的脸，更是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昨天没说要过来接她，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让林芝雅送自己到车站。
这一大清早的,车站等车的人被笼罩在雾气里，看起来都是睡眼朦胧,精神不佳的。
唯有言刃不一样。
母女俩在站牌后面拥抱分别,看样子着实母女情深。
言刃等在一旁的绿化带旁边,等林芝雅走远了，他才骑着车子上前。
周四考试日,早上九点到校。
一双狐狸眼对初星轻眨,像是在放电，神光明亮。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好看得不得了。
幸好刚才没被林芝雅发现。
不急不行，她怕林芝雅杀个回马枪。
她一面向后张望林芝雅离开的方向,一面催促言刃快点把头盔给她。
言刃轻笑,“这么着急。”
他穿一件亮色的连帽卫衣,可能是冷，戴着帽子。靠近了初星，他才把帽子取下来，“早啊。”
今日天气不好,早晨有雾。
初星依言在他口袋里将他抓紧，“嗯。”
这一路，他们都没说话。
深秋的早晨，风很凉。
但初星一点也不觉得冷。
言刃替她挡住了所有寒风，给她留下的只有脸颊边绒绒的温暖，和口袋里温柔牵住她的大手。
纵然初星在此前曾拜读过许多名作，见识过许多华丽的辞藻，可她选不出任何一个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心口是暖的，情绪是带着点甜味的平静。
在这样的时刻，她只想和言刃靠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车子停在学校前边的路口，这个时间，其实还没什么人来，但慎重起见，初星还是让他停了。
摘下头盔，言刃表情有点不太爽快，“我们这算是地下恋么。”
初星听出他的不高兴，眉间轻轻地纠结出了一些阴影，想说什么，但他好像不想听，“言刃……”
言刃收回头盔，菲薄的唇很轻地噘出一个弧度，是在闹别扭的样子，“你去吧。早上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一会儿让梨子带给你。”
闹别扭也不忘记初星还没吃早餐。
初星心里很暖。
对言刃，她其实是有些歉意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有风吹过来，围巾上的小星星在寒风里打着摆子。
四下无人，异常安静。
初星咬了咬下唇，很轻地说：“我有点冷。”
言刃正把头盔挂在扶手上，闻言，他脱口而出，“那我给你买个暖手宝，你考试的时候抱着。”
初星：“不用了。”
她上前，忽而俯身，脑袋搁在言刃肩上，紧张的声音好像在发抖，“你抱我一下，就好了。”
她靠过来的时候言刃没有察觉，直到她馨香的味道落在肩上，发顶绒绒的碎发划过他的下颌。
言刃很清晰地听见了胸腔里的心脏，扑通一下，跳错了拍。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凑到他身边来。
惊喜把言刃的脑袋搞得有点模糊了。
等他伸手想把她留在怀里更久一些的时候，初星已然退了出去。
她脸颊绯红，被围巾遮着，但连眼下白嫩的皮肤也被染上了红晕，分明就是害羞得不得了了，逃不过言刃的眼睛。
“你别生我气。”
“我先进学校了。”初星说完，转身离开。
她太害羞了，逃跑的速度比什么都快，如果言刃反应再慢一步都抓不住她。
但纤细的手腕就在掌心里，言刃哪里还会放手。
稍一用力，初星又被带进怀里。
“偷袭我，还想跑？”
初星一怔，抬眼想说什么，但撞见他黑眸中深沉的目光，却又发不出声音了。
脸颊边的围巾被人拉下，温热的唇瓣落在脸侧。
轰的一下，初星从头到脚都开始发烧。
眼前，言刃轻勾唇角，狐狸眼中笑意璀璨惑人，“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这次期中考采取抽签制，单人单座。
初星和戚黎子在一个考场，她们都在实验楼的阶梯教室。
今早叮当送戚黎子来学校，两人在校门口腻歪一阵子，正好碰见买了早餐过来的言刃。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里还哼着歌，小绵羊停在校门外的车棚里，叮当一眼就认了出来，扬手跟他打招呼。
言刃看见他们，走过来，把早餐交给戚黎子，叮嘱她一定要看着初星吃完才行。
‘考试费脑子，她那么瘦，再不补充点糖分，我怕她晕倒。’
戚黎子转述言刃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艳羡在她眼睛里藏也藏不住。
想起早上那个突然的……初星满脸烧红。
打开纸袋，里头是甜牛奶和甜面包，都是甜的。
他果然是在帮她补充糖分。
快八点半，阶梯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初星无法控制戚黎子的音量，只好转移话题。
“梨子，你昨天复习了吗？”
一说到这个，戚黎子果然变得垂头丧气。
“别提了。”她趴在桌子上叹气，“啊，谈恋爱真耽误学习啊。”
这段时间，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她手机短信就没停过。
每天上学就盼着放学，放学就能看见叮当。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大部分都只是在上学和回家路上，只偶尔去他的网吧和巷子里的游艺厅里玩一玩。
但不管做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种感觉就是特别好，好到她一点都不想和叮当分开。
由于连睡觉的时间都会被甜甜的恋爱占据，导致戚黎子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做作业和复习。
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临到考试，戚黎子才觉得大难临头。
“上次月考我还能在年级里排上个中游，这次我怕不是要直接倒数了。”她对初星哀叹：“怎么办啊，这个成绩要拿回去给我爸妈看，他们可能会打死我。”
初星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肖老师之前说，这次考试不会太难的。好好考。”
戚黎子撇撇嘴，“唉。”
离考试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进了教室，戚黎子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发卷子的时候窗外开始飘雨。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翻卷子和落笔写字的声音。
初星前一个位置一直空着，开考后五分钟，教室后方传来一声急切的“报告”。
回头，竟然是徐梦雅。
初星前面的位置就是她的。
监考老师面色严肃地在门口训了她一顿，讲了半天才放她进教室来，另一个监考老师甚至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徐梦雅干什么去了，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有些狼狈。
在书包里找了半天没找见笔袋，正急切的时候，初星将自己的笔递了过去。
“啊，谢谢……”徐梦雅回头见是初星，面色一变，接笔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监考老师在看着这边，初星不敢和她搭话，只把笔交给她，示意她赶快开始写卷子。
诚如肖文兵所说，这次考试难度不大，大部分都还是课本里的基础知识，有些题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肖文兵都跟他们讲过了。
一门课考完出来，连戚黎子的表情看起来都放松了不少。
外面在下雨，两人都没带伞，正商量着中午饭怎么办，言刃的电话过来了。
这次他的考场在高一一班，恰好，坐在初星的位置上。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刘松过来找他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课桌，书本掉出来，他弯腰捡，正好看见扉页上端正清秀的初星两个字。
所以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奇妙得让人忍不住偷笑。
“你猜我在哪呢。”
初星听出他的笑意，试探着问，“在我们班？”
“答对啦。”言刃语气宠溺，“我们星星怎么这么聪明呢。”
初星脸上一热，戚黎子从她突然的停顿中听出了端倪，望过来的眼神变得暧昧。
初星更加不好意思了。
初星想挂电话，但言刃及时地问：“中午吃什么，下雨了，我给你买了送进来吧。”
这句话戚黎子听见了，她一个劲对初星点头：“好啊好啊！”
初星犹豫了一下，言刃又补充，“一会儿我让叮当送，你让梨子下来拿。”
他想的这么周全，初星没理由不答应了。
言刃让她把想吃的东西短信发给他，挂了电话，正好刘松找过来了。
才起身，余光却又瞥见另一个身影从刘松身后出现。
吴誉回教室来拿东西，正好碰见正要出教室的言刃。
两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见面的气氛都算不上好。
这次没了初星在旁，言刃连眼神也不想给他，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单手插兜的姿态，散漫不羁。
吴誉往旁边让了一下，看着他从身边经过，眉眼皱起，然后松开。
也没有停留地进了教室。
如今的言刃与他而言，并不构成多大的威胁。
此时是午休的时间，教室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只有吴誉一个人。
正是送回信的好机会。
他拿出书包里的信封，眼角含笑，有些腼腆的样子。
想到初星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吴誉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第一天考完试，可以直接放学回家。
未免之后拿到成绩被父母训得太惨，戚黎子决定从现在开始早早回家，图个表现良好，争取减刑。
她和初星一块儿回去，初星也没让言刃再送。
正巧刘松一直抱怨自从这两个人有对象了之后，他们三好久没一块儿在网吧连坐了。
于是放了学，言刃和刘松就直奔叮当网吧。
林芝雅今天回的晚，她给初星发了短信让她自己放学路上自己买着吃，或者随便吃点东西垫一下，等她晚上回来再弄宵夜给她吃。
初星回了家，换了衣服到厨房煮泡面，正煮着，手机响了。
是吴誉打来的。
昨晚那条看上去发错了的短信，初星已经够意外了，今天他又打了电话过来，而且还说要约她周末去图书馆，初星就更意外。
下意识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初星还是问了一句：“昨天的信息，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吴誉似乎还在回家路上，那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他提高了音量问：“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炉子上水开了，初星没再继续问下去，简短地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林芝雅快十一点才到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竟然满身酒气，连路都走不稳，进了门就摔在玄关处，叫着初星的名字。
初星从房间出来，看见醉醺醺的林芝雅，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过林芝雅喝酒，更别提喝醉。
费了些力气把林芝雅扶到房间，初星一时手足无措。
在房间和卫生间来来回回的打水，初星给林芝雅洗漱，又换了衣服。中间林芝雅吐了两次，吐得初星身上都是酒气。
初星不得不去卫生间重新处理自己。
等她洗干净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
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
眼皮很重，可脑子里很乱，闭上眼睛，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心浮气躁的，没有缘由。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想着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初星准备爬起来看书。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的光亮起，只照亮了枕边一小块儿空间。
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言刃在网吧里玩到这个点，是不准备再回去睡觉了。趁着刘松叮当他们泡面去了，想起今天还没和初星说晚安，言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问明天还能不能去接她。
本以为这条信息要到天亮才有回复，却没想到不过两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初星：【不了，我自己去学校就好】
她竟然还没睡。
言刃有些意外。
打了个电话过去，也很快被接起。
“怎么还没睡？”
初星那头很安静，她翻身时窸窣的响动听起来都格外明显，“嗯，准备要睡了。”
她声音轻，听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言刃猜测着问：“今天没考好，还是跟你妈妈吵架了？”
提到林芝雅，初星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
她说没有，但言刃已经猜到了。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起身到了网吧外的小楼梯上。
夜深了，外面很安静。
言刃俯身撑在栏杆上，眼角挂着笑，故意将语气里的玩味表现得很明显，“既然还没睡，那要不要哥哥给你唱儿歌哄你睡觉呢。”
“……”他自称哥哥，但说这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调戏她。
“想听什么，嗯？”
默了一下，深怕他会再说些什么来逗弄她，初星飞快地拒绝：“不用了。我睡了，晚安。”
挂了电话，初星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她会对言刃脸皮的组成感到费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可以将一些听起来很害羞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
就像现在。
害羞的人只有她罢了。
他真讨厌。
没了手机的光亮，房间归于黑暗。
原本不知踪影的睡意这时候终于出现。
看，只要言刃在，只要他跟自己说话，她的焦躁，她的不安，就会通通散去。
初星闭上眼睛，手机攥在手里不肯放下。
呼吸归于平静的时候，初星嘴角是向上翘着的。
第二天六点半就要起床，短短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太够用。
出了房间准备进浴室洗漱，林芝雅这时也从房间出来。
“妈。”只一晚上没有睡好，初星眼下的青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对比明显，也更显得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初初……”
对昨天晚上醉酒的细节，林芝雅没了具体的记忆，只隐约听见初星一直在喊她。一起床就看见初星这难看的面色，自责让她宿醉后的脑袋更痛。
林芝雅抱歉地抱了抱初星，“对不起哦，妈妈昨天晚上喝多了，吓坏你了是不是？都是妈妈不好，害得你一晚上没睡好吧。这可怎么办，你今天还有考试呢。”
初星回抱了一下她，弯了弯唇角，“没事的，我睡好了，不会影响考试的。”
但无论初星怎么解释，林芝雅认定了她在安慰自己，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一边说着自责的话语，一边冲进厨房要给初星准备早餐。
初星想说不用，可她拦不住林芝雅。
林芝雅太过于急切地想要填补自己心里对女儿的愧疚，以至于有些失去理智了。
初星在浴室里刚刚洗漱完，便听见厨房传来好大一声响，紧跟着就是林芝雅的尖叫——“啊——！”
锅子里正在煮稀饭，林芝雅慌慌张张的，转身时一时不查，衣服扣子带住了电源线，哐当一下，一锅正烧开的米粥全部翻洒了出来。
辛苦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热粥没有泼到身上，但还是洒了一地。
林芝雅烫到了脚，滑到在地上，神色痛苦。
“妈！”
初星打了急救电话。
上救护车的时候，林芝雅记挂着她早上还有考试，让她先到学校去，但初星坚持陪她上了救护车。
等林芝雅办好了住院，检查完了粗项，有病床、有医护陪同，初星才急急忙忙地赶去学校。
但她到的时候，英语考试已经结束了。
到肖文兵那里去报备了一下情况，肖文兵脸色有些难看。
听完初星早上的遭遇，意外的神色之后，他明显还是不相信的。
和林芝雅通过了电话，他勉强答应初星，缺考的一门会再想办法安排时间另考。
下午的考试两点半开始，从办公室出来，初星哪也没去，趴在阶梯教室里想休息一会儿。
但睡不着。
戚黎子早晨见初星没来考试，给她打电话又不通，放学之后打了个电话去问言刃，发现言刃也不知道初星的去向。
中午她和言刃他们一起吃饭，言刃一直在给初星打电话，很担心她的样子。
叮当在旁边安慰了几句，两点的时候，戚黎子先回了学校。
一进教室，她就看见了趴在座位上的初星。
激动地扑过去，初星抬眼时眼下青影极重，戚黎子一见，还以为她生病了。
慌忙地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戚黎子急切问：“初星，怎么脸色这么差啊？是生病了吗？看医生了没？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戚黎子机关枪一样的关切询问投过来，急，又温暖。
勉力朝她笑笑，初星轻道：“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
“没睡好？”戚黎子狐疑地望着她，小心地问：“初星，你怎么啦？”
初星摇摇头，笑容淡下去，坚持道：“没事。”
不想让戚黎子担心，初星没对她说早上发生的事情，只含糊地说了一下缺考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戚黎子来不及多问，教室里陆续进来了人，监考老师也抱着卷子进来了。
她提醒初星记得给言刃发个信息保平安，又叮嘱要她放学等着她一起走，而后才回到自己位置。
初星这才想起来一直被静音的手机。
那上面，未接来电、未读信息，将近两百条。
五条是戚黎子，剩下的全部都是来自言刃。
他应该很担心她吧。
初星趁着还没发卷，发了条信息过去。
【抱歉，早上没看手机。我没事，不用担心。:）】
罕见的还带了个笑脸符号，初星是不想让他着急。
言刃很快回复过来：【没事就好，放学见】
初星来不及告诉他，她和戚黎子约好一起回家，老师已经开始发卷子了。
她只得收起了手机。
往后传卷子的时候，徐梦雅见初星有些憔悴的样子，特意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唇角，“怎么，没睡好？周旋在几个人之间，看样子是不太可能睡得好的吧。”
初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现在状态不好，不想多说话，只奇怪地看了徐梦雅一眼。
她的沉默落在徐梦雅眼里，却并不单纯。
冷哼了一声，徐梦雅在老师点名之前转回身去。
初星昨晚原就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又陪着林芝雅在医院里跑东跑西，高强度绷紧的神经这时候放松下来，疲惫和困意一起涌上来，眼皮重得睁不开。
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来答题，效果差强人意。
熬了两个半小时，考试终于结束了。
明天就是周末，考完试后需要回班开班会。
每个班都闹腾腾地在还原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初星和戚黎子爬回四楼，进不了班，两人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这时，初星看见张畅从走廊跑过来，停在一班后门，拉住一个女生说了什么。
那女生进了教室。
很快，吴誉出来了。
戚黎子也看见了他们，猜测着张畅应该是来问结果的，她撇撇嘴道：“搞不懂，既然都要当面问，为什么还要给情书这么麻烦？”
初星：“可能是一种情结吧。”
那边张畅跟吴誉说着话，走廊上闹腾，又离得远，根本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初星正欲收回视线，却见张畅忽然抬眼，目光落向了这边。
和她的视线对上，初星一顿。
张畅圆脸涨红，眼里似乎有些水光在闪。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里装着不可置信和一些愤怒。
初星愣了一下。
接着，连吴誉都看过来了。
他望见初星，皱着眉头，眼神也是复杂的。
初星看不懂。
戚黎子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挽紧了初星的手臂，奇怪问：“他们看我们干什么？”
初星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开始得不太美好，初星总觉得每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这时，各班班主任都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赶着走廊上的回教室。
张畅不能再待了，她揉了揉眼睛，哭着走了。
戚黎子也觉得不对劲，警惕地说一会儿放学了就过来找她。
她回了三班，初星也进教室回了自己位置。
刚坐下来，肖文兵还没进教室，不过已经快走到前门了。
初星整理好书包的拉链，前桌的吴誉突然回头来问她：“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初星神情茫然，“什么东西？”
“就是——”
他话没说完，肖文兵的教棍砸在教室门上框框响。
教室里安静下来。
语文是昨天的考试科目，肖文兵利用午休的时间批阅了一些卷子，发现了些问题，这会儿讲话的语气不是很高兴。
教室后方的挂钟提示还有几分钟就到放学时间了。
他拉着脸，宣布了这个周末不布置作业，但是这次考试发现的问题，下周来了肯定是要跟他们算账的。
教室里还没开始来得及欢呼，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刺刺拉拉的声响。
像是广播刚打开没调好话筒。
初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黑板上方的音响，连讲台上的肖文兵也狐疑地抬了头。
“咳咳、喂，喂。”
清润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被粗糙化了，有些陌生。
初星乍听见这正在试麦的男声，没反应过来，只是心头没由来地猛地一跳。
下一秒，班上有人发现这道声音并不是来自广播，而是在教室外。
“那人谁啊？”
“我靠言刃诶！”
“啊啊啊啊他好帅啊！”
“咦，他拿那个做什么？”
……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不能算是悄悄话了，初星听见那个名字，头皮倏地一紧，刺刺的麻一直从头顶流到脚底。
她侧眸，透过侧边的玻璃窗，看见了正倚在栏杆上的言刃。
他仍然没有穿校服，黑色的机车外套，皮质的外套在即将暗下来的天光中泛着深色的光晕。
一头黑发被剪短了一些，露出明亮的眼，眼角微扬的弧度不断散发着勾人的魔力。
白色的大喇叭，淡黄色的把手，他手里的扩音器是有些滑稽的造型，但被他拿着，却成了他平添魅力的工具。
他面对着一班教室，一眼锁定了初星的位置。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言刃轻巧地勾唇一笑。
教室里惊艳的抽气声已经藏不住了，整条走廊上似乎都开始躁动。
初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莫名就觉得很慌。
剧烈的心跳好像要脱离胸腔跳出来了。
肖文兵一看是他，本就拉长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气势汹汹下了讲台，推开教室门，大吼一声：“言刃！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言刃瞥他一眼，举起扩音器，轻描淡写地，“别急，我不找你。”
“你！”
他这种完全没把肖文兵放在眼里的发言，气得肖文兵差点心梗。
扩音喇叭声音大，他一开嗓，几乎全校都能听见。
才几秒钟，走廊上各班都有好事的脑袋伸出来看热闹了。
言刃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眯了迷眼睛，唇角弧度浅淡，却隐含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意味。
隔着一扇玻璃窗，他看着初星，初星也正看着他。
教室里的白炽灯下，初星错愕的表情看起来柔软又可爱。
而她不曾注意，吴誉在看见言刃手中拿着的那张信纸时变得铁青的脸色。
“想给她递情书的学弟学妹们都听好啦，我就一句话——”言刃一手拿着信纸，举着扩音器的手凑近，修长的手指搭上信纸，嘶啦一下——
“想摘星？抱歉，这颗星星已经刻上了我言刃的名字。”
全校轰然。
作者有话要说：言刃：狗男人绝不吃亏！
明天阔能有一丢丢滴虐~做好心理准备~
但我保证只虐一天！只虐一天！（毕竟后天就要完结了~
嘻嘻~
倒计时：2天
感谢阅读。
初星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出门,林芝雅送她到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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